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契阔 2-3

0-1


从郊外到医馆有段距离,雪地里自己走起来尚且费劲,更何况搀着一位受伤的人,一路走下来十分耗费体力。途中好几次都有些后悔,想让这人自己下来走,但一偏头看见那人苍白着脸眉头微皱的模样,料想这人伤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重。在医馆里住久了,难免也修出来些医者仁心。动了怜悯之心,只能牙一咬自己扛着了。

到了城里已近午时。严冬时节,即便正午的温度也并不比清晨高上多少。安岩却因为负重行了几个时辰的路,累得气喘吁吁,额上出了一层汗,然而他也顾不上擦,把人往身上又扶了扶,直奔城南的医馆而去。

 

医馆不大,进门是个小庭院,两边种了些花花草草,中间辟出一条青石板小径用以通行。不过正门一般供客人进出,医馆里的人出入通常走偏门。

 

安岩实在扛不住人了,还没进门先喊起来:“爷爷,苏木!快过来搭把手!帮我来看看人!”

出来的是个青衣小童,正是安岩口中的苏木,也是医馆里的一个小伙计。他看见安岩肩上挂着的人,连忙小跑两步扶了过去,一直架到屋里的榻上。

安岩跟在他后面进了屋,掰着肩膀活动了一下长时间因僵硬而酸麻的手臂。

“我的小祖宗哎,你采个药怎么还采回来个人哟。”说话的这位正是医馆的坐堂大夫——苏郎中。老人家年纪大,行动难免缓慢些。这么一会儿功夫,他才慢吞吞地挪到榻边。

“哎呀爷爷先不要问这个了,你快看看他怎么样了。”

苏郎中闭眼把了把脉,又起身解开他衣服。

“啊!”

安岩一声惊呼。在野郊时他就直觉这人伤得不轻,一路搀着他回来的时候甚至能直观感受到温热的血透过他的衣服。而如今近距离一看之后更是让人震惊,这人的右肩直至心口处横亘着一处触目惊心的伤口,虽然还不知道深浅,但仅仅是一点微小的动作就又牵连起伤口鲜红的血汩汩流出。除了胸前这一处几乎致命的伤口,双臂和后背还凌乱地分布着大大小小不同的伤痕,有的已经结痂,有的依然在冒血。解了下身的衣物以后,又发现了他左腿处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
原来不是瘸子……安岩联想起之前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。这么多伤口,还硬撑着找药,这人混的也太惨了些,难道是被仇家追杀了?

“伤的确实不轻啊。”仔细这么查看了一番后,苏郎中叹了口气,“安岩,先给他清理伤口止血吧,我去开药。”

“好。”安岩迅速开始了准备工作,他越看眼前人苍白的脸就越是不放心,这个人,老是给他一种,不好好看着,就随时都会消失掉的感觉。

“爷爷,他不会死吧?”

苏郎中手里动作不停,熟练开了张药方交给苏木去配药,“不好说,血气亏损得这么严重,怎么也得睡个五六天,能不能醒就看他的造化了。”

 

这一晚安岩自告奋勇留下来照看病人,本来想留下来帮他忙的苏木也被他赶去睡觉,直说自己应付得来。

只是真的亲自照顾的时候,安岩才发现自己说的太满了。

敷在伤口上的药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,此外午夜还要再熬一次汤药服用。这个人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不出,脱了衣服一身肌肉结实得紧,只能一手费劲地扶着他上半身,一手换药包扎,光是换一次药就要花两刻钟。半夜喝药的时候,因为他尚在昏迷,安岩只好挑了小汤匙一勺一勺喂进去。

海口夸下了,只能自己咬牙忍着了。

这么几番折腾,安岩几乎是一夜未眠,临近清晨时才好容易得空眯了会眼。做了个被狗追着跑的噩梦,一下被吓醒了。

这么一醒不要紧,安岩低头就看见昨天还半死不活躺在榻上的人,这会正睁着眼睛,直直地看着自己。

“啊——!”

醒来的第一天,神荼就觉得自己耳膜几乎被震破了。

他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少年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:“你你你你你你!你醒了?!!!”

 

寻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,睡个五六天都算好的。而这个人仅用了一晚,伤口居然就好了大半。恢复力堪称变态。

“奇迹,简直是奇迹啊。”苏郎中行医数十年也没没见过如此奇景,盯着神荼的伤口翻来覆去看了足半个时辰,在神荼都要沉不住气的时候,安岩终于上来把他爷爷赶到了一边。

“咳,”安岩对上他的视线轻咳了一声,“你先不要说话,我知道你想问什么。昨天早上的事你还记得吗?不记得也没关系,简单来说就是你抢了我的药,我发现你受伤了,就好心把你送到医馆来疗伤。今天是十月初七,这里是苏氏医馆,我叫安岩,你的救命恩人。这是我爷爷,你的另一个救命恩人。”

安岩连珠炮似的说下来,神荼也只是点了点头。他还记得昨天的事,经过安岩这么一说,他没什么疑问了,抬脚就要下床。

安岩及时阻止了他这种作死的行为:“哎哎哎哎,你伤还没好呢哪去啊你,给我躺回去。还有啊,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礼貌,我救了你,你不应该道谢吗?”

神荼抬眼看他,“多谢。”他方才一下床就感觉到了胸口处传来的巨痛,只是一天,休息的时间确实短了些。“我什么时候可以走?”

这人说个谢谢怎么跟我欠他似的,安岩心道。

“才刚来就想走,你这伤怎么也得养上半月吧?”半月其实是安岩故意夸大了说的,照这人强悍的恢复力,七八日估计就好全了。

神荼闭目,似乎是思考了一会,“我等不了这么久。多谢几位的照料,告辞。”

说完依然要我行我素地下床,他腿上的伤要深些。安岩看他走路还是那副一瘸一拐的模样,忍不住有些生气,强硬地拉人回来:“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话啊?都说了现在还不能走了。”

“我还……”

安岩抢下他话头:“要走也行,拿钱来,我可是一路辛辛苦苦背你回来的,还有给你治病用的药,每一味都是名贵药材。没钱的话,就乖乖在这里养伤。”

神荼衣服都被他脱了个遍,安岩正是算准了这人身无分文,才敢这么叫板。幼年的灾难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生命的可贵。在医馆长大的他也见过无数被病痛折磨的人。因此见到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,他总有些生气。父母赐的这样一条宝贵的生命,难道不值得用来珍惜么?

 

这番话确实戳到了神荼的难处,谁家的杀手出来杀人还要带钱的?他思量了几番,着实无计可施,只好留了下来。


#睡起来再修文吧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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