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是睡觉时间

我摸了摸他的眼睛，轻轻问他：“小哥，如果我死了，你会去哪里？”

这是我一直一直放不下的问题，从前我给不了他一个可以歇脚安稳的住处，但现在可以了。只是我们终于没办法生同衾死同椁，饶是闷油瓶再厉害，也不可能逆天改命，平白给我加三十年寿数。想到终有一天我垂垂老矣，甚至没办法下床，内心就会忍不住地失落和无力。倘若人对于无法掌控的东西才会感到无力，那寿命大概是最使人感到无力的东西。

说起来闷油瓶好像很介意别人说死这个字，上次去死水龙宫的时候我要留个遗言都不让我留。

“你希望我留在哪里？”

他总喜欢把问题抛还给我，让我来解答一些他解答不了的问题。可是连他都回答不了，我又怎么能知道答案呢？还我希望，我又不是你，我说让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吗？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。

我说：“不是我希望，是你想。你想留在这里吗？”

他又不说话了。

夜晚的寂静足以平复人心，面对一些白天逃避的问题。我看着天花板，说出自己藏了很久的话：“小哥，你知道吗，我之前甚至想过，我死的时候给你一枪，让你跟我一起走。”

我转过去看他，他也看向我，除此以外表情没有丝毫波动。

我自嘲地笑：“我是不是很自私？后来我又好好想了想，还是不让你跟我一起走了吧。总得有人给我抬棺材。”

十年过去，我老了，皱纹慢慢爬上眼角。而他还和年轻人一样，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没什么两样。芸芸劳苦众生，岁月却独独格外眷顾他，只在他身边匆匆流过，却没留给他一丝痕迹。我不能去抱怨命运的不公，相反，我感激他。感激他让我的爱人在我生命中永远那样光彩照人。

他还是不说话，也许是不爱听这些。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爱听什么。我再无话可说，只好翻身平躺，闭眼睡觉。

“会的。”

我扭头看他。

“你走了，我会留在这里。”过了一会，他补充道。

我反应了会，才逐渐体会到他的意思。心里挺高兴，体会了一把蜂蜜流过心间的感觉。

“给我抬棺材？”

“嗯。”

黑暗里，他平淡地应我，被子下面握紧了我的手。

Ps： stay gold真的好听，我尤其喜欢大桥好规翻唱的这一版